白日梦直接打断了沈溍。
一天天的，就知道用驭民五术，可是时代在变化，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啊。
所谓驭民五术，分别是愚民、弱民、疲民、辱民、贫民。
愚民全面统一思想，弱民营造恐惧氛围，疲民使之疲于奔命，辱民污辱羞辱凌辱，贫民剥夺余银余财。
驭民五术都是围绕一个思想展开的。
那就是……设计你的一生，让你又忙、又累、又穷，不会让你停下来思考。
王纯卅拱手道，“陛下！民智绝不可开，否则皇权不稳，江山动摇就在顷刻之间！”
朱允熥摆了摆手，站了起来。
“王阁老，朕告诉你一件事情，你记好了，欲亡一国，先亡其史，欲亡一族，先亡其文化，并不是开民智就要亡国。
反而，教学的那些书籍，才是亡国之根本，被人潜移默化的改变思想，才是真正的亡族灭种之灾。
不开民智，百姓愚昧，更容易出问题，开了民智，教化万民，才是真正的利天下，利万民呐，你懂吗？”
听着朱允熥的说教，王纯卅低下了头沉思。
白日梦却激动了。
“求道二十载不见真我，如今聆听圣言，真我见我，哈哈哈！臣可以确定，陛下的道，就是臣要追随的道！”
白日梦先前只有一个框架，但是自己知道，可是无法组织语言说出来。
朱允熥这么一说，白日梦恍然开悟。
“朕也赞同开民智，以天下之心为心，以百姓之念为念，天下为公！天子当与百姓共天下，而非与士大夫共天下，这绝不是一句空谈！”
听到朱允熥的话，王纯卅长叹一声，抬起了眼眸，“陛下，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？”
“朕知道。”朱允熥点了点头。
王纯卅再道，“陛下，您这是在与全天下的氏族为敌，倘若您这番话传了出去，百官罢朝，氏族歇业，天下停滞不前，陛下您就是千古罪人呐。”
“那就打。”
朱允熥简简单单三个字。
王纯卅瞪大了眼眸，“您说什么？”
“朕说……那就打！氏族不支持朕，没有关系，朕就号召百姓起义，驱逐氏族，建立公天下，推翻家天下！
王阁老，天下之大，氏族人多少，百姓者多少？民为水，水可载舟，亦可覆舟，何曾有人说氏族为水？”
朱允熥的这一番话，王纯卅吓得瘫软在地。
朱允熥这很明显是要站在氏族的对立面了。
本来天子与百姓共天下就是一句口号，历代皇帝喊喊就行了。
哪怕是朱元璋当年喊的驱除鞑虏、恢复中华，立纲陈纪，救济斯民，可当朱元璋坐上龙椅之后，除了皇族，士农工商全都过得苦哈哈。
朱元璋也把公天下整成了家天下。
将天下视为朱家一家之私产。
可朱允熥的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？竟然真要去实现什么公天下。
“陛下……”
王纯卅还想再劝，朱允熥却摆了摆手。
朱允熥问道，“王阁老，你当初为什么而读书？”
“读书……无非为了当官，为了发财，人都是自私的，那些口号喊喊，没有意义。”王纯卅说了句实话。
朱允熥点了点头，王纯卅倒是挺诚实的。
朱允熥又看向白日梦，“你又为了什么而读书？”
“为了千古留名而读书！有些人活着，却与死人无异，有些人死了，可精神传承千万年不灭！
亦如当初孔有德他们这些国士无双的忠臣，为了大明死谏，他们或许是为了青史留名，但更是为了大明富强啊。
当年百家辩论赛，臣就在现场，儒家信仰当场崩塌，随后苦读心学，臣才明白，纸上谈兵，就算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？
所以，臣要学习实干兴邦的里面，开常人不敢开之先河，臣不知道开民智是对是错，但是臣知道，这个对大明有利！
开民智，能让大明变得强大，能让百姓读的起书，不用去羡慕别人！民智不开，大明不兴啊，陛下！”
白日梦跪伏在地。
此时两个时代的思想碰撞在了一起。
王纯卅是典型的当代思想，而白日梦的思想有些超前了。
再加上朱允熥推出的心学影响，两人的思想拉开的距离不止一点儿。
朱允熥点了点头，“王阁老，朕看得出来，你有治世之才，你难道就不想青史留名吗？”
“陛下，氏族的力量也是不弱的，若是鹬蚌相争，耗损的是大明国力啊。”王纯卅叹了口气道。
“朕相信，朕的大明也有黄巢，当初听闻江南不知寒，马克沁就下了江南，朕不介意屠尽氏族。”
朱允熥的话，满满的杀意。
王纯卅竟不知朱允熥对改变天下的心思已经浓厚到这个地步了。
大明……前所未有的大变，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恐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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