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章 又见哑女
银袋子砸在地上，顿时溅起一阵烟尘。
染素汐身着一袭水青色抹胸束罗裙，俏生生地立在马车旁。
她的声音娇娇软软，吐字清晰，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唇畔带笑，鬓发随着斜风飘飞，活色生香。
壮汉的眼睛都直了。
四周也响起了惊叹声。
这时，“扑哧”一声低笑。
江韶掀开帘子一角，对着犹豫不决的汉子道：“有傻子当散财童子，你还不拿了银子赶快跑？”
汉子一个激灵，感恩戴德地磕了个头：“多谢贵人！多谢江三公子！”
不知道他是真的被银子打动，还是不想招惹江韶，捞起银袋子就跑没了影子，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。
四周围观的众人也在看到江韶的刹那，纷纷散开。
江韶似乎习惯了大家像是躲避瘟神一般躲避自己。他半个脑袋攀在窗外，觑着染素汐身上的泥手印扬了扬下巴道：“小瘦马，记得还钱。”
而后，就命令白芨驾车离开了。
抱着染素汐双腿的女子还在瑟瑟发抖。
染素汐勉力平复起伏的胸膛，缓缓蹲下身子，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污渍，一下下地给她拍背顺气，并柔声道：“不要怕，没事儿了。”
终于，那人抬起了头，嘴巴一开一合，没有声音，但是染素汐知道，她是在求救。
衣裳已经脏了，染素汐没办法去南平王府。
她自己的身子还虚着，也没办法带着另一个虚弱的人走回宣平侯府。
犹豫了下，她走向了路边的面摊。
摊贩老板明显露出了拒绝的表情。
染素汐立即拔出发髻上的翠玉钗，道：“劳烦掌柜的跑一趟侯府，让芙蓉榭的春花带一套衣裳和一些银两过来。”
摊贩老板接过玉钗后，眼睛都快掉下来了，立即换了一副表情，“嘿嘿，姑娘您稍等。”
他对蹲在路口啃糖葫芦的娃娃招了招手：“铁蛋，你去。”
娃娃听后，将剩余的糖葫芦插在屁股后的草垛凳子上，道：“那你先帮俺看着这个哈。”
然后又舔掉手指头上沾的糖汁儿后，麻利地跑走了。
染素汐拉开凳子：“坐吧。”
那人依旧死死抱着她的脚不撒手。
染素汐无奈，只好“拖”着个黑黢黢的人，独自坐下。
她找摊贩老板讨了一碗清水，浸润帕子，帮扎根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菜渣、蛋壳。
渐渐的，一张容色平平的小脸落入了她的眼中。
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二爷明明答应过，会给这丫头找个上进的书生啊……
染素汐的话像是勾起了女人的伤心事，伤痕累累的手颤巍巍地捂紧胸口，无声地哭喊起来。
染素汐看得一阵揪心，皱着黛眉问：“因为二爷？”
哑女一愣，摇头，再点头，然后又是摇头。
染素汐暗暗松了口气，随即眸色微深：“你是想说，虽然不是二爷害得你，但你也是因为二爷，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？”
哑女重重地点头。
思忖片刻，她低声犹豫着道：“是不是因为你‘侍奉’过二爷？”
哑女的脸瞬间变得青白，拼命地抖了起来。
真的因为这个！
不多时，春花就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过来：“姑娘。”
春花远远看到染素汐的腿上粘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后，她立即娇声厉喝：“大胆狂徒，还不速速放开我家姑娘！”
哑女抖出了重影。
染素汐：“慢着。”
春花赶忙将挥到一半的拳头收了回来，并且艰难地辨认出了哑女的身份：“咦，她不是……”
“嘘。”染素汐从包袱里，掏出一件衣裳罩住哑女道，“你先带她回去，其他的等我从南平王府回来再说。”
“姑娘，没有马车，您怎么去南平王府？”
“腿长在自己身上，没有什么不能去的。”
……
染素汐本以为江韶坐着马车应该早就到了。
可是，她围着硕大的南平王府绕了一整圈，都没见到侯府马车。
没有马车，她要怎么换衣裳啊？
不只是她备用的衣裳，就连她带给薛二姑娘赔罪的礼物，也全都在马车上……
这时，一个身着墨色劲装，五官深邃的护卫发现染素汐一直在四周游荡，举着红.缨枪走了过来，沉声喝道：“什么人！鬼鬼祟祟的，想要做什么？”
染素汐被男人浑厚的声音吓得一抖。
心道，武将府内的护卫就是不一样，竟然像是将士一般手拿红.缨长枪。
“小女染素汐，求见薛二姑娘。”
“谁？”
“薛晚枝，薛二姑娘。”
“我问你是谁。”
“小女染素汐。”
“是谁？”
鬼打墙。
染素汐唇角抽了抽，笑说：“小女是宣平侯府的人。”
“谁？”
南平王府的护卫，怎么消息这般不灵通？
染素汐不宜提起已故的江骍，只得自我介绍道：“大长公主花费万金买来的那个瘦马。”
护卫狐疑地看向她裙摆的脏污。
染素汐忙解释：“小女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护卫问：“你自己走来的？”
染素汐说：“原本是坐了马车的。”
“马车呢？”
“被三公子坐走了。”
“江三公子和你共乘一车？”
……这小护卫的话还真是多呢。
染素汐点头：“三公子应该马上就到了。”
护卫仍旧一脸不相信。
染素汐无奈：“小兄弟你去忙吧，我在这边等着就好。”
护卫眼神一厉：“你刚刚说要找我家二姑娘，现在又说要在外面蹲守，着实奇怪。走，跟我进去见王爷。”
染素汐大惊失色，“不，我不是贼人。”
护卫不听她辩解，上去就是一个擒拿手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百杳飞身挡在了染素汐的身前：“魏小将，这位的确是我们府内的主子。”
魏景泗收回手，重新打量了一遍染素汐，道：“你们京城的人真是奇怪，主子不像是主子，仆人不像是仆人。”
扭身，继续开始巡逻。
染素汐捂着胸口喘了半晌，才渐渐平复过来：“百杳，那位不是南平王府的护卫？”
“这人是南平王旗下的小将军，闲来无聊时会帮南平王管理、操练一番府内的护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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