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夜访的二爷
染素汐半伏在地上，她的背脊早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听着下人口中的“二爷”，她的思绪飘荡回江聿谨抱着薛晚枝时的模样，他的目光里是冷冽又充满了审视……
“两箱子的账册，你全部都整理好了？”大长公主问。
染素汐猛然回神，道：“回殿下，所有的账簿小女都看了一遍，也大致归分完了。可说到仔细整理的账目，只有上面的几本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。”
大长公主将手中的账册放在膝头，拍了拍，缓缓道：“南平王府那边，你需要去一趟。”
染素汐闻言大喜。
突然，她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，险些连跪都跪不稳了。
“明日一早，小女就去登门负荆请罪。”
大长公主微微颔首，“本宫知道你也是无辜的，可是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，本宫实在是心里难受啊……这样吧，你补一个孩子给本宫如何？”
染素汐的耳中嗡了一声。
“本宫知道你们瘦马会的东西不少……素汐，这一回本宫给你三个月，你需要确保薛二姑娘嫁进宣平侯府。”
染素汐懵懵的，一时间似乎听不懂大长公主话语中的深意，揣摩的过程中，又本能地抗拒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殿下，小女觉得二爷心里是有薛二姑娘的。”
言外之意是，两人不需要她一个外人在里面掺合，也能水到渠成。
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，“不要以为很简单。若真是如你看到的那样，他就不是我的儿子了。”
染素汐更加糊涂了。
见她不吭声，大长公主忽然咳嗽了一声，抬手按着太阳穴，好像头很痛的样子。
染素汐忙道：“小女遵命。”
“可别再让本宫失望了。”
“是！”
庄嬷嬷这才笑着上前，亲自搀扶她起来，“哎呀染姑娘，殿下已经不计较了，你还跪着做什么？快快起来吧。
人都说小产的人得安心静养百日，这地上凉，你这样跪着凉气入体可怎么办啊？”
对着庄嬷嬷虚伪的担忧，染素汐扯出一个感激涕零地笑：“多谢嬷嬷。”
……
庄嬷嬷一直扶着染素汐走出了院子，染素汐知道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。
于是，给春花递了个眼神。
庄嬷嬷轻轻扫了一眼驻足在树下的春花，又看向染素汐。
她很憔悴，脸色很白，是虚弱的白，却更有种肤光如雪，我见犹怜之态。
“染姑娘，有句话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”
果然。
染素汐笑道：“嬷嬷但说无妨。”
“姑娘是个聪明人，您来侯府这两个月应该也已经看出来，咱们殿下啊与旁人不同。殿下不怕自作聪明的人，却十分讨厌蠢笨的人。
就比如这一次，两箱子恰好出现的账目，就是姑娘化险为夷的关键。”
染素汐想了想，慎重道：“嬷嬷的意思小女明白，小女一定唯二爷而马首是瞻。”
庄嬷嬷摇头，“姑娘不必在乎谁是主子，又或是说，姑娘自己也可以活成主子。”
染素汐握住庄嬷嬷的手：“还请嬷嬷指点迷津。”
“有些时候，只要结果是好的，过程如何并不重要。就比如，这些时日里，不论姑娘用了何等手段，却能次次化险为夷，都是您的本事。”
……
染素汐安然无恙地从寿康园出来的消息，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府。
以至于她每走两步，就会遇到一脸谄媚的下人给她问安。
其中还有王婆子。
“姑娘，还好您没事儿啊，可吓死老奴了！”王婆子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，“这几日老奴食不能安、夜不能寐的……老奴真是无比自责当初多说了一嘴，害您被误会。”
“嬷嬷不必自责，你也只是实话实说，而且殿下耳聪目明，不会冤枉好人。”
“是是是，姑娘您说得是。”
说着，她看了眼染素汐平坦的小腹，道：“今日刚好有一批极佳的血燕进来，老奴已经命人熬着了，等会儿亲自给姑娘送去？”
换做以前，染素汐或许会谦恭推脱一番，但思及刚刚庄嬷嬷说的话，她改变了主意，微微颔首道：“有劳嬷嬷了。”
“不劳烦，不劳烦。”
一瞬间的安静。
染素汐见王婆子并不打算离开，挑眉问：“嬷嬷还有话要说？”
“没有……老奴就是想要问上一嘴，姑娘以后可还想听故事？”
“当然了。嬷嬷讲的故事很是有趣，我甚是喜欢呢。”
王婆子一听这话，笑开：“那老奴晚点儿送血燕的时候，再给姑娘说两个来解闷？”
“好啊。不如晚些时候，嬷嬷多和我说说薛二姑娘的事情吧。”
王婆子一惊。
她没想到，染素汐还敢“招惹”薛晚枝。
染素汐说：“明日我准备去南平王府找薛姑娘负荆请罪，所以想要提前了解一下薛姑娘有什么喜好，又或者有什么忌讳。”
王婆子一听这话，才放了心，忙道她定然会知无不言。
王婆子果然是个“万事通”，她有个本事——叙述事情很会找重点，废话不多。
所以，她趁着送血燕的功夫在芙蓉榭呆了两个时辰，几乎将薛晚枝的祖祖辈辈都讲明白了。
染素汐听后，真心觉得薛晚枝是个好姑娘。
单以品行来说，她足以与二爷相配。
心口又开始发闷。
这一夜，染素汐没有勉强自己看账目，喝了补药就早早就上了榻。
月影斑驳，床幔翻转。
染素汐正在床榻上苦苦辗转，似有感应一般，兀的睁开眼，瞬间撞上了一双清润无波的眸子。
她瞪了瞪眼睛，腾地坐起身侧头看去，只见春花睡得安稳，还磨着牙。
“二爷，您是来为薛二姑娘寻仇的吗？”
“江某是为了自己而来。”
也是，薛二姑娘迟早会入宣平侯府。薛二姑娘的事，便是二爷的事。
“二爷打算如何？”
她的嘴唇有些颤抖，小鹿般的杏眼里泛起一层雾气，
江聿谨说：“姑娘既然知错，便为江某上药吧。”
染素汐一愣，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上多了一个牙印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姑娘咬的。”
“小女咬的分明是自己的唇。”她不禁抬手摸了摸下唇，眉头微动。
嘴唇有些肿，可是，怎么会没有伤口？
目光忍不住瞟向他的手上，那道触目惊心的牙印。
江聿谨兀自打开药罐，放在染素汐的被子旁，“因为右手受伤，江某已经好些日子没写奏折了。再这么下去，估摸着就得提前卸职归乡了。”
染素汐震惊：“这……真的是小女咬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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