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旧怨才散，又添新仇
染素汐愈是和江韶接触，愈发了解到他骨子里的恶劣性。
简而言之——逆毛驴，得顺着撸。
她要想从江韶这里讨东西，自己就必须得先吃些亏。
也就是以退为进，装柔弱。
刚好，这是瘦马的强项。
江韶单手撑着脸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。
忽然，他眼睛一亮，对着外面大喊：“白芨！”
“来了！公子，您有什么吩咐”
“去找掌柜的拿一壶神仙醉来。”
“您要神仙醉做什么？还要一壶……您忘了，上次您大醉三日被殿下罚抄佛经的事了？”
江韶：“啧。”
白芨一个哆嗦，忙小跑着出去。
眨眼的工夫，他就又提着两壶酒回来了。
白芨躬着矮胖的身子，谄媚地对江韶说：“嘿嘿，三公子您看，小的怕您不够喝，多拿了一壶。”
江韶翻了个白眼。
神仙醉是长乐坊苦心研究十年所得。味道清冽香醇，一杯就可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，岂会需要两壶？
掸了掸衣裳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，他说：“小瘦马，喝吧。”
染素汐素白的手隔着衣衫摸向小腹，咬唇，几度欲言又止。
门外的春花闻言，慌了：“三公子，我们姑娘身怀有孕，不能饮酒啊！”
旁边的紫娟阴阳怪气地嘲讽：“太医都说日子太早，还没法摸出的喜脉呢。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确定？难道你也懂医术？且比太医院的院使还厉害？”
春花怒视着紫娟回嘴：“染姑娘被请脉是一月前的事情了，当时确实时候太早。但现在不同了。若一定要饮酒，也应该先请个郎中来看一看……”
染素汐突然开口：“三公子，是不是小女将这壶神仙醉喝了还不倒，您就愿意回府？”
江韶挑挑眉。
他怎么觉得这小瘦马有些急了，像是不愿意被诊脉呢。
撑着侧脸的手指敲了敲。
她是害怕自己没有怀孕？还是不想让自己怀孕？
缄默阖目，菱形的唇角勾一丝讳莫如深的笑纹。
有趣，实在有趣。这个小瘦马竟然真的有秘密！
“姑娘……”
春花还想劝说，就听江韶不容拒绝地说：“喝完，我就遂你的意思回去。”
“那小女的莲蓬，三公子能否一并归还？”
紫娟不舍地摸向腰间，那么精致的东西，她也很是喜欢呀。
江韶说：“先喝。其他的喝完再说。”
染素汐不再犹豫。壶嘴对准朱唇，决绝昂头……
不多时，酒壶见了底。
美人依旧稳稳地站着，美眸轻敛，莹白的脸颊泛着漂亮的红晕。
一旁，江韶与白芨四目相对，相顾无言。
那可是神仙醉啊！
这小瘦马是妖精不成？
就连紫娟都惊讶掉了下巴。
江韶一巴掌拍在榻边，腾地坐起，骂道：“好你个白芨，竟敢掺水？”
白芨脸色大变：“日月可鉴啊三公子，小的老实本分，没有那般活络的心思啊！”
“口说无凭。”
他要亲自品鉴一下。
一杯下肚，酒气刹那间在江韶愠怒的脸上泛开。
白芨面露忧虑：“三公子您……还好吗……”
江韶晃悠悠地站起身，推开白芨和紫娟想要搀扶的手，走到染素汐面前，沉着脸俯睨着她。
泛红的黑眸似乎想要将她看透。
染素汐心底狂跳，面上笑得越发温婉：“三公子，回府之前您可有什么想要吩咐的？”
“小瘦马，不要被我抓到。不然……你一定会死得很惨。”
一语言罢，江韶整个人直挺挺地栽来。
染素汐瞳孔微颤，条件反射地弹开。
于是，相貌堂堂、矜贵异常的江三公子，脸朝下砸在了满是酒渍的青石砖上。
“三公子！”
紫娟和白芨齐齐尖叫起来。
染素汐登时头皮发麻，眼前发黑。
完蛋了！
……
不出半盏茶的工夫，江韶脸砸地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寿康园，梵香袅袅婷婷。
染素汐和鸾栖肩并着肩，惶惶不安地坐在厅堂里。
上方，大长公主一袭华贵的青云罗裳，银丝勾勒，红宝石点缀，低调又奢华。
屋外风和日丽、花香鸟语。
屋内却十分静谧，落针可闻，唯有檀木珠子滚动的摩擦声。
鸾栖简直要气死了。
她让染素汐去请江韶回府，为的是借江韶的手折磨染素汐。
谁料，她竟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。
这下好了，虽然染素汐遭殃是一定的。可她这个“出主意”的人，也免不了被罚啊。
“说说吧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大长公主说。
鸾栖抢先一步：“殿下，妾身只是命人去问了问染姑娘，是否有主意能让三公子回府，并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啊！”
大长公主看向鸾栖身侧的少女，不辨喜怒地问：“是这样吗？”
染素汐唇瓣蠕动好半晌，都吐不出一个字眼。
她不是不想解释。
但是经过水霜的事情后，她认清了自己的地位。
也知道，大长公主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。她要的，是谁的筹码更大些。
染素汐揪着袖口瑟瑟地问：“殿下，三公子伤得如何？”
鸾栖说：“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？三公子被抬回来的时候，姑娘不是就在一旁吗？”
“小女当时被吓到了，没敢仔细看。”
“那姑娘还真是不够仔细。三公子右脸上那么大一个瘀青……哎，连妾身看了都觉得疼呢。”
染素汐忽然跪在地上，哽咽：“殿下，都是素汐的不好。素汐愿意受罚！”
鸾栖一听染素汐没有辩驳，直接将错误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，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，立即提议说：“殿下，妾身以为，既然素汐有心认错，就让她照顾三公子来当作惩罚如何？”
大长公主：“既是让你管家，便用不着问本宫。”
眼角的皱纹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。
染素汐咬唇叩首：“小女自当为奴为婢，直到三公子消气。”
“为奴为婢倒是没有必要。只是在游湖宴之前，本宫不希望韶哥儿再出去惹事生非了。”
待染素汐和鸾栖离开后，庄嬷嬷忍不住低声询问：“殿下，老奴不明白，说到底染姑娘肚子里怀的也是世子的子嗣……您为什么要让她去伺候三公子？”
“这五日，本宫需要那泼猴老实地待在府里。”
庄嬷嬷想了想，了然：“她能让三公子回府，说明是有几分本事。让她试试也无妨。况且时候尚早，咱们暂时还不能确定她的肚子里有没有东西。一个下贱的货色，犯不着太娇惯着。”
大长公主微微颔首：“本宫还能顺道看看，府里的小鬼们究竟想翻出什么样子的惊涛骇浪来。”
说起来，她还挺期待的。毕竟府里越乱，那人的警惕越浅。
庄嬷嬷拿起玉滚子，帮大长公主滚着头，笑道：：“殿下这话说的，小鬼再厉害，也是小鬼。有您这尊佛在，总归是闹不出什么大的水花来。”
玛瑙制的滚子，细润凉滑。在穴位上前后滚动，让人顿觉脉络通畅脉络，疲惫消除疲劳。
大长公主舒服地“哼”了声，闭上了眼。
“那就是她废物。既是废物，本宫也就懒得再养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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