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诗蓝已经苦了一世，她这辈子不想换另一种辛苦活着。
她想要轻松。正如景天尧说的，穿新衣、喝烈酒，床笫间纠缠，简单而庸俗。
她不知如何回答，有人进了大殿。
景天尧一进来，就大声嚷嚷：“珠珠儿，要吃饭了，人跑到哪里去了？”
室内的气氛，顿时消弭。
除了檀香悠悠，再无其他，颜诗蓝一下子回到了现实。
她看向门口。
景天尧也穿着一件很厚的羊绒风氅。他尚未走近，颜诗蓝似能体会到他周身散发的暖流。
他不需要拿个小手炉，就能把温暖带进来。
而他的掌心，握一支红梅。
梅花馥郁，香气盖过了室内的檀香，冷清悠长。
“舅舅也在？”景天尧一笑，深深梨涡。
盛远山脸上的苦笑尚未收紧，转开头，半晌才答：“已经到吃饭时辰了？”
“快了。”景天尧说。
他走到颜诗蓝面前，把红梅递给她：“送给你，珠珠儿，顶端开得最好的一支。”
梅香凛冽，冲击着颜诗蓝的嗅觉，她觉得无比痛快。
“多谢大哥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和舅舅聊什么？”景天尧又问，始终笑着，那梨涡能盛下一碗蜜，甜滋滋的。
他心情很不错。
昨晚的纠缠，让他舒爽，他的情绪极好。
“不聊什么……”
盛远山转回脸，接话说：“我在和珠珠儿说，让她不要叫我舅舅。”
“那叫什么？”景天尧问。
“叫‘远山’。”盛远山道。
景天尧表情一敛。
他笑，这次的笑容有点狰狞：“舅舅怎么还不死心？”
“若她是你的妻，我就死心了。不是，你没资格叫我死心。”盛远山道，“珠珠儿说了，她不会离婚，她没打算跟你。”
景天尧看向颜诗蓝。
红梅映衬，她的肌肤越发白净胜雪。
哪怕脂粉不施，她的五官也浓艳至极，眼波总比旁人水盈三分。
景天尧的目光看向盛远山，余光却越过大殿的屋檐，瞧见远处凉亭的水粉色裙摆。
他倏然揽住颜诗蓝的腰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。
“舅舅，打算与否有什么要紧？我喜欢她，你就不能觊觎。”景天尧淡淡说。
颜诗蓝愕然，手中暖手炉与红梅，都握不住似的。
她推开他，往后几步。
何等可笑的局面。
她看着两个含怒的男人，觉得自己是一只鹿，投放在猎场，供人围猎取乐。
她静看他们。
前世，盛远山很早死了，而她没遇到过景天尧。
她的重生，早已不止一个变数。
“我不喜欢你们。”颜诗蓝看向他们，“菩萨在上，若我改了心意，叫我不得好死。”
景天尧看到了金相菩萨那慈悲威严的神情，心中一慌：“珠珠儿！”
盛远山也脸色微变。
话不能乱讲。
“珠珠儿，这是佛堂，要懂忌讳。”盛远山道。
颜诗蓝：“我不曾欲拒还迎，也没有欲擒故纵。不懂得避讳的人，是你们。”
她转身出去了。
她的愤怒，也是安静而内敛的。她既没有把暖炉摔地上，也没把红梅扯碎。
只是脚步很快，回了厢房。
景天尧和盛远山走出大殿，在屋檐下站了片刻，舅甥俩都沉默。
是景天尧先开口：“舅舅，你今天过分了。”
他觉得是盛远山惹恼了颜诗蓝。
盛远山却道：“过分的人是你。你若不放肆妄为，她不会气成那样。是你在猥亵她。”
景天尧：“我喜欢她。”
“从小到大，你中意的，我都让给你了。”盛远山说。
因为他是舅舅，是长辈。
哪怕他只比景天尧大五岁。
“也该轮到你退一步，让我一回。”盛远山说，“我也喜欢她。”
站在远处的凉亭，用小巧望远镜看这边的盛柔贞，陷入了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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