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五章 千秋
“太后哪里的话。”陆婉芸眼皮子一跳，面色微沉，“既然是您一片好心，本宫与皇上自然不会辜负。”
“馨雪，将鸡汤端进去。”
随着陆婉芸开口，身后的馨雪上前一步，将那鸡汤接过后才又退到陆婉芸身后，整个过程不曾抬头，更不曾对太后见礼。
从某种程度来说，这是陆婉芸在给太后没脸。
都是宫里头的人精，太后如何不知？
所以太后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，更直接开口：“既然皇后收下鸡汤，那哀家也不过多打扰。后宫不得干政，哀家也不好忤逆先祖意思。”
此言一出，便有些沉不住气的宫人忍不住对视，甚至还有的胆大包天，看了陆婉芸一眼。
太后这话分明是在拐着弯的骂陆婉芸，说她忤逆先祖，身为女子却垂帘听政，实在是尤为纲常伦理。
可那又如何？
如今这后宫谁不知道是陆婉芸说了算？便是太后与她碰上，那也只得避其锋芒。若不是头上有着个‘孝道’压着，指不定太后还有没有今日风光！
“太后娘娘时刻记挂先祖，实在是命妇典范，也勿怪先皇对您多加宠爱。”陆婉芸却是笑着，已然是见不着半分不悦。
“这段时日正逢要给先祖们祈福上香，太后您既然时刻记挂先祖，不若便您亲自来吧？”她虽说笑着，但只让人骨头缝都透着寒意，“不过两月的茹素，想必您也是甘愿的。”
见太后面色微变，陆婉芸就又继续道：“毕竟您谨遵先祖教诲，先祖见着您，也会更加欣慰欢喜。”
云墨骁上前，将这事儿直接定下。
“皇后所言甚至，择日不如撞日，不若今日太后就启程去永宁寺上香祈福吧。”
随着云墨骁话音落下，太后的身子竟然微晃。
但她到底撑着自己的体面，并不曾再有失态之举。只是回应云墨骁的话的时候，脸色到底难看至极。
“哀家正有此意，到不曾想到皇帝和皇后率先说出。”她一字一顿，咬牙切齿，“倒是省了哀家开口的功夫。”
“当真？”陆婉芸当即接话，转而又笑眯眯的看着云墨骁，“我便说太后与咱们是一条心的，你瞧，都能想到一块儿去！”
太后身子微颤，显然气的太狠。
可陆婉芸却浑然不觉，又生生的拉着太后东拉西扯说了那么许多，才终于肯放人离开。
见着太后略显踉跄的背影，陆婉芸的眸色倏尔沉了下来，“看来有人坐不住了，连送鸡汤这样的借口都找的出来。”
云墨骁勾唇，眼底一片冷意，“谁说不是呢？”
馨雪沉默的将鸡汤端入御书房之中，接着轻声问道：“娘娘，皇上，这鸡汤……该如何处置？”
陆婉芸伸手摸了摸，只觉着温度适宜，“此时享用温度正好，皇上觉着如何？”
至于鸡汤有没有问题——
有没有问题，又重要吗？
在御书房前帝后与太后的‘交锋’很快传入永安侯的耳中。此时他对面坐着燕廣和赵泠兰，两人面色带笑，倒是十分登对。
“太后娘娘做事倒是迅速，只是会不会打草惊蛇，引起那二人警惕？”
永安侯的笑容并不真切，其中还夹杂了明显的不满。
在他的预想之中，太后就算要下手，也不该这般生硬。陆婉芸和云墨骁又不傻的，如何会察觉不出怪异？
可太后既然已经做了，如今能办的也只有想法子补救。
至于其他？
呵，走一步看一步！
“燕骁与苏婉却是警惕，但也自负。”燕廣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，“他们一路太过顺利，如今被迷惑不也正常？”
永安侯自然不依，正要开口，却又被燕廣的话截住话头。
只见燕廣似笑非笑，目光深邃，看向永安侯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不合格的下属，“再者，就一定要喝了鸡汤，才会出问题么？”
“王爷此话何解？”因着燕廣的话，加之其如此胸有成竹，永安侯也稍微冷静几分。只是对于燕廣的话依旧摸不着头脑，所以眉头微微蹙起。
燕廣却冷嗤一声，“侯爷，这‘千秋’是你寻来的，可你竟然不知其全部用途？这倒是让本王不得不怀疑——”
“永安侯府这个盟友，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了。”
永安侯心中微紧，‘千秋’此毒来自夷族，早已经没了解药。便是用途也记载极少，此时被燕廣这样一说，他还真没什么把握。
所以永安侯迟疑片刻，对着燕廣拱手，道：“还请王爷解惑。”
兴许是对永安侯对自己俯首做小的模样极为受用，所以燕廣这时候脸色也稍微缓和。他轻哼一声，眼底闪过冷意。
“千秋来自夷族，但工艺繁琐，极为少见，能够继承这等手艺的寥寥无几，所以让人中招的方式，也和寻常毒药有所区别。”
燕廣语速缓慢，唇边带有讥笑。
“即便不曾入口，只要闻上一个时辰，就少不得毒如肺腑，药石无医。”
这是永安侯不知道的，所以对于燕廣的回答依旧存有疑惑。
所以他拍了拍手，“将贱奴带过来。”
侍从抱拳退下，再回来，他身后就有个头发卷起、皮肤黝黑、身材高大的夷族男人被铁链牵着走了过来。
而见着夷族男人被带上来，永安侯就迫不及待的问：“贱奴，千秋是否闻一闻也能中毒？”
这夷族男人是永安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来的，此前一直藏在府邸里头，为的是学夷族的文字和语言。
但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其还擅长制毒，只是因为缺少材料，所以一直没法施展手段，一来二去，就沦落成了被人肆意买卖的奴隶，让永安侯捡了漏。
“回侯，是的。”
夷族男人的汉话说的依旧不大好，因为平日也无人与他交谈。所以虽然在永安侯府秘密的呆了很久，也很难说出一句完整无误的话。
譬如现在，‘侯爷’两个字，他也总是只觉得住一句。
但永安侯并不在意。
他只在意贱奴回答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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